第二百九十章 判官之戰

　　徐誌穹來到後臺，所有人都被嚇跑了，後臺裏只剩下壹個舞娘。
　　姜飛莉掐著那舞娘的臉蛋，笑吟吟道：“跳了壹晚上，妳也累了，換我吧，我幫妳跳。”
　　徐誌穹走到姜少史身邊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少史，跟我到樓上賞舞吧。”
　　“不！”姜飛莉搖頭道，“光看有什麽意思？我要跳舞，我要跳給他看，妳不是說他喜歡麽？妳不是說他就在天上看著麽？”
　　這個他，指的是武栩。
　　徐誌穹真是服了。
　　她說發瘋就發瘋，壹點前兆都沒有。
　　“少史，咱們上樓吧。”
　　“不上，我偏要跳舞！”
　　“少史，別再鬧了！”
　　“誰鬧了，我就要跳舞！”
　　姜飛莉聲音越來越大，嚇得舞娘直發抖。
　　再勸下去也沒用，弄不好姜飛莉還要動武。
　　五品殺道動起武來，能把整個北垣瓦市給掀了。
　　徐誌穹無奈道：“好，跳舞，讓妳跳！”
　　他指著那名舞娘道：“妳得穿她那身衣服跳。”
　　舞娘就穿了壹身薄紗，姜飛莉上下大量壹番，紅著臉道：“這，這個我是不能穿的，我，我就穿我的這身衣服跳。”
　　瘋歸瘋了，基本的羞恥心還在。
　　徐誌穹對舞娘道：“有穿她這樣的衣服跳舞的嗎？”
　　舞娘躲到徐誌穹身後，哆哆嗦嗦道：“在勾欄棚子，就得穿我這個，除了這個什麽都不能穿！”
　　姜飛莉咬咬牙道：“好，就穿這個！”
　　舞娘喊道：“妳先把裏面的衣服都脫了！”
　　姜飛莉當真去解衣裳，徐誌穹急忙喝止道：“且慢！先找件薄紗試試，合不合身！”
　　舞娘找了件薄紗過來，姜飛莉喊道：“都給我出去！”
　　舞娘譏諷道：“怕看怎地？妳不是要跳舞麽？壹會得給客官們看個夠！”
　　徐誌穹道：“出去，咱們先出去！”
　　兩人離開了後臺，老掌櫃焦急道：“這可怎麽是好，您帶來這位姑娘是喝多了吧！”
　　“對！就是喝多了！”徐誌穹且等在門外，等了片刻，聽到後臺裏噗通壹聲響。
　　徐誌穹獨自進了後臺，見姜飛莉抱著薄紗暈倒在了地上。
　　薄紗上有藥粉，她暈了過去。
　　徐誌穹給姜飛莉穿好衣衫，扶著姜飛莉離開後臺，叫來了尉遲蘭，叮囑道：“把姜少史送到友來客棧，找壹位姓韓的客人，就說是我送來的，若是有別的青衣問起，只說少史喝多了，其他的壹個字也別說。”
　　尉遲蘭帶著姜飛莉走了，徐誌穹回到二樓雅間，叫來了老青衣戚水雲。
　　說是老青衣，戚水雲才二十八歲，按照青衣閣的規矩，青衣使壹旦出嫁，就要離開青衣閣，因此戚水雲在青衣閣算是資歷老的。
　　“明天入夜，神算齋開張，把所有人都給我抓了，當眾定罪！”
　　戚水雲道：“徐千戶，我們不是掌燈衙門，沒有定罪的權力。”
　　徐誌穹道：“報我的名號，做壹回衙門，指揮使追查下來，我擔著就是。”
　　明天郭景福就該落網了，北垣瓦市這邊也該收網了。
　　得讓皇帝看見，讓群臣看見，讓大宣的百姓看見，青衣閣在做事，她們在抓人牙子，這就夠了。
　　至於真正難辦的事，徐誌穹自己去辦。
　　青衣閣裏最能打的姜少史成了這副模樣，其他人也出不了太多力。帶著她們去黃家村，指不定得死多少人。
　　得讓她們活著，梁大官家想血洗青衣閣，徐誌穹必須得讓她們活著。
　　等到天明，勾欄散場，徐誌穹雇了輛馬車，去了城南。
　　城南之外三十裏，到了黃家村，徐誌穹用藏形鏡隱匿身形，悄悄進了村子。
　　開啟罪業之瞳，徐誌穹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。
　　壹個男子正推著小貨車在村子裏賣戲具（玩具），身邊圍著壹大群孩子。
　　“琉璃瓶裏的魚兒活，飛花走馬的千千車，配著鞭子的打嬌惜喲，小哥妳要哪壹個？”
　　壹個八九歲大的孩子，伸著手道：“我要糖娃娃！”
　　“這個糖娃娃可是好啊，上等的飴糖，捏搓的活，妳若想要得拿錢買，銅錢三十不算多。”
　　這貨郎要收三十個銅錢。
　　小娃子吸吸鼻涕道：“我，我沒有錢。”
　　貨郎笑道：“沒錢妳來買什麽東西？”
　　“村頭的來旺哥說了，沒錢妳也給的。”
　　貨郎點點頭：“行，我給，可妳得告訴我，妳今年多少歲！”
　　“過了年是九歲。”
　　“家裏有兄弟幾個？”
　　“有壹個妹妹，還有壹個哥哥。”
　　“加在壹起是幾個？”
　　“三個。”
　　“少了壹個是幾個？”
　　“兩個！”
　　貨郎笑道：“這孩子可真伶俐，糖娃娃送妳了。”
　　他把糖娃娃摘了下來，塞到了孩子手上。
　　孩子抱著糖娃娃，邊玩邊舔。
　　壹群孩子們看著眼熱，紛紛喊道：
　　“我也要糖娃娃！”
　　“我要千千車！”
　　“我要小魚！”
　　貨郎笑道：“別急，都有，這個丫頭，告訴我妳幾歲了？”
　　這就是徐誌穹要找的人。
　　郭景福。
　　頭上看不到罪業，六品修為，他正準備對這群孩子下手。
　　想要把這群人牙子壹網打盡，必須得悄無聲息，生擒這廝。
　　人越少越好，動靜越小越好。
　　按照徐誌穹此前的計劃，郭景福的修為如果在六品以下，徐誌穹直接把他抓了就是。
　　如果在六品以上，帶來常德才把他抓了。
　　如果修為在常德才之上，就得找鐘參了。
　　如果修為在鐘參之上呢？
　　開什麽玩笑，鐘參是三品，凡人的修為不可能在他之上。
　　這人的修為正好六品，多少讓徐誌穹有些為難。
　　單憑自己抓住他也不是不行，但得選取合適的時機，徐誌穹正躲在暗中觀察，忽覺耳畔壹陣銳鳴！
　　什麽聲音？這麽刺耳！耳膜都快穿破了！
　　這是郭景福的技能？
　　不對，他還沒發現自己，他還在和那群孩子嬉鬧。
　　郭景福還有幫手？
　　又或者這人不是郭景福，真正的郭景福還躲在暗處。
　　等了好壹會，銳鳴聲消失了。
　　徐誌穹仔細的感受著周圍的氣息，不敢貿然出手。
　　壹股熟悉的氣息循著冷風飄了過來，是意象之力。
　　這附近有同道，還不止壹個。
　　循著氣息望過去，徐誌穹看到了壹個熟悉的身影。
　　壹個花枝招展的婦人走了過來，穿著壹身紅襖，挎著壹只竹籃子，柳葉眉，杏核眼，高鼻梁，二十出頭的模樣。
　　這模樣倒是不認識，但徐誌穹認得她這張嘴。
　　嘴很大，嘴唇很厚，右邊嘴角有壹顆米粒大小的黑痣。
　　這是喜歡煮酒的妖艷女推官。
　　前兩天在罰惡司找了徐誌穹的麻煩，徐誌穹問她尾巴長在哪，她嚇得夾著肥桃跑了壹路。
　　七品修為，沒有罪業。
　　沒錯，就是她！
　　夏琥曾經說過，她的判官之名叫王嫣兒。
　　她來搶生意？
　　好啊！
　　徐誌穹不在乎這點功勛，有個幫手，對付郭景福十拿九穩。
　　等等，還不止壹個幫手。
　　那個喜歡烹茶的女推官也在，躲在墻角，默默註視著貨郎。
　　她叫趙百嬌，平時和王嫣兒壹起在判事閣等生意，而今壹起出來幹私活。
　　王嫣兒壹步壹搖，腰枝輕擺，來到了貨郎面前，柔聲細語道：“小哥，我想買個黃胖（泥娃娃）給我兒子。”
　　說話之間，眼睛沖著貨郎壹個勁的瞟。
　　貨郎紅著臉，從貨架上拿下來壹對黃泥娃娃道：“姐姐，您看看這對。”
　　壹男壹女兩個泥娃娃，男娃拿著壹片荷葉，女娃舉著壹株荷花，栩栩如生，俊俏可愛。
　　王嫣兒掩口笑道：“小哥，我家裏是兩個男娃。”
　　貨郎趕緊又拿下來壹對泥娃娃，這對泥娃娃是兩個女子，做工更加精細，壹個提著木桶，像是打水歸來，另壹個背著竹筐，輕輕拭去額頭的汗水。
　　這所有平民出身的男孩，夢裏才有的鄰家姐姐。
　　王嫣兒看著這對泥娃娃，笑道：“要是我家兩個小子見了，只怕連魂魄都被這對娃娃勾走！”
　　貨郎低下頭，憨憨道：“姐姐，我就這兩對黃胖。”
　　王嫣兒嗔道：“那就不買黃胖了，且看看妳這還有什麽好東西。”
　　“姐姐妳慢慢挑。”
　　貨郎看著周圍那幾個吃糖的孩子，有兩個孩子已經耐不住乏困，睡著了。
　　肯定耐不住，那糖裏有藥。
　　王嫣兒好像沒留意到這些孩子，挑揀了壹會，對貨郎道：“妳這東西還真不少，我挑花眼了，眼下正是口幹，且等我吃口水再來。”
　　貨郎好像怕丟了生意，急忙拿起個葫蘆瓢道：“姐姐，我這有飲子，若是不嫌棄，妳先吃壹口嘗嘗。”
　　王嫣兒捧起葫蘆瓢，抿了壹口道：“這是什麽水？怎麽這麽甜？”
　　貨郎笑道：“這是我到山上采的蜂蜜，配上自家種的杏子，做成的飲子。”
　　王嫣兒連吃幾口道：“這也太好喝了。”
　　喝過了飲子，王嫣兒挑了幾樣戲具，給了錢，正要走，忽然扶著額頭道：“哎喲，這是怎地了，怎麽頭昏沈沈的。”
　　貨郎道：“姐姐，想是吹了涼風吧，來，到這邊稍稍坐會。”
　　貨郎扶著王嫣兒到了樹下壹顆青石，坐了片刻，便壹頭倒在了貨郎的懷裏。
　　那蜜水裏也有藥，可王嫣兒真的喝了嗎？
　　當然沒喝，她這是將計就計，故意把貨郎引到了樹下。
　　趙百嬌悄無聲息來到樹後，抽出壹尺長的短劍。
　　貨郎抱著王嫣兒，摸了摸她臉頰。
　　王嫣兒不動神色，也從袖子裏拔出了壹把短劍。
　　趙百嬌壹劍刺向了貨郎的後心。
　　貨郎從容轉身，躲過短劍，壹把抓住了趙百嬌的手腕。
　　王嫣兒同時出劍，刺向了貨郎的前胸。
　　她們倆不是七品判官麽？
　　七品判官不能殺人！
　　她們打算破戒嗎？
　　貨郎的前胸突然長出壹只手臂，把王嫣兒的短劍也攥住了。
　　兩人表情錯愕，似乎完全沒想到貨郎會多長出壹只手。
　　她們兩個完全不了解郭景福的技能，就敢貿然出手？
　　這兩個妖艷推官什麽時候這麽莽撞了？
　　貨郎左手拿著短刀來割王嫣兒的脖子，右邊肋下生出壹只手臂來，拿著短刀刺向趙百嬌的心口。
　　他的速度不快，但手勁不小，王嫣兒和趙百嬌被他抓住了手腕，壹時難以掙脫。
　　徐誌穹正要上前幫忙，忽見樹上跳下來壹個白發蒼蒼的老者。
　　曹議郎？
　　這老鬼也出來做私活？
　　他蹲在議郎院，除了“來了”、“坐”，平時連話都懶得說壹句。
　　他手裏拿著議郎印，直接蓋在了郭景福的頭上。
　　這是作甚？
　　議郎印能廢人修為，但必須在六品之下。
　　郭景福的修為正好六品，他這議郎印不靈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