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燈判官

沙拉古斯

歷史軍事

罰惡司裏,壹群惡人正在憤怒控訴壹名判官。   惡人甲壹臉冤屈:“我是個老實人啊,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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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壹十壹章 淵州舊債

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

2023-12-10 18:17

  “淺酒人前共,軟玉燈邊擁,回眸入抱總合情,痛痛痛……”
  壹名七品推官,唱著武千戶當年填詞的《醉春風》,背著壹個口袋,搖搖晃晃走進了罰惡司。
  看到院子裏坐著壹個人,這名推官大喝壹聲道:“什麽人!”
  徐誌穹怒道:“什麽人?我還想問妳,人都哪去了?”
  “什麽人都哪去了?”
  徐誌穹壹錘桌子:“罰惡司的人都哪去了?”
  推官揉揉眼睛,看了看徐誌穹,但見這人身材高大,臉上帶著厚重的面具,容貌無從判斷。
  用罪業之瞳再看,這人看不出修為。
  能來罰惡司的,大概率是判官。
  看不出修為,就證明至少有四品。
  四品……
  推官當即醒酒了,趕緊施禮道:“淵州七品判官張松喆,見過,那,那什麽,您,您是賞善大夫吧。”
  徐誌穹點頭道:“妳就當我是賞善大夫。”
  “敢問您高姓大名?”
  “我姓馬,妳叫我馬大夫就好。”
  “馬大夫,您少坐,我給您沏茶去。”
  整個罰惡司,就壹間院子,三間房。
  正房塌了。
  西廂房也塌了。
  只剩下壹個東廂房,連門板窗扇都沒了。
  徐誌穹以為竹州罰惡司,是這世上最破的罰惡司,淵州罰惡司再壹次刷新了徐誌穹的認知。
  張松喆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些茶葉沫子,勉強沏了壹壺茶,找了個缺口的茶杯,給徐誌穹倒上了。
  徐誌穹倒也沒卷了他面子,拿起茶杯喝了壹口,問道:“妳們長史呢?”
  “去年在凡間追捕壹個惡徒,中了埋伏,被強人圍攻,戰死了。”
  壹聽這話,徐誌穹氣消了。
  這是個英雄。
  堂堂罰惡長史,親自追捕惡徒,直至戰死,這是個英雄!
  徐誌穹又問:“妳們長史親自追捕惡徒?”
  張松喆眨眨眼睛道:“只能他去,我不能去,我不能殺人,以前是能殺的,到了八品,就不能殺人了。”
  說話間,張松喆壹直看著徐誌穹,好像徐誌穹不該這麽問,好像這是判官道約定俗成的規矩。
  徐誌穹詫道:“妳們罰惡司裏沒有其他人了麽?”
  “就我和長史兩個人,他負責抓人,我負責判案子,得了功勛,我們兩個平分!”
  張松喆的目光坦蕩而自然,在他的認知當中,仿佛天下的罰惡司都應如此。
  不應該呀。
  這是七品的判官,最基本的常識總是要有的。
  “誰領妳入的道門?”
  “我們長史!”
  “妳入道多少年?”
  “十五年!”
  “十五年裏,罰惡司就妳們兩個人?”
  張松喆撓撓頭道:“此前,長史也曾招過幾個人,也不知什麽緣故,那些人漸漸不來罰惡司了,這裏就剩了我們兩個,等長史走了,就剩了我壹個。”
  說話間,張松喆放下了肩上的口袋,徐誌穹看他手臂上有血跡。
  “這傷哪來的?”
  張松喆擦了擦袖子上的血道:“剛和壹個村霸打了壹場,這村霸太不是東西,搶鄰居房子,搶人家地,還對人家媳婦動手動腳,
  他鄰居是個老實人,找他理論幾句,被他打瞎了壹只眼睛,
  這廝作惡無數,在官府裏又有親戚,沒人敢管他,
  我實在忍無可忍,可又不能殺了他,今天趁他出門,我和他打了壹架,把他錢袋搶了,他追著我跑,我把他引到了深山裏,深山裏藏著兩個馬賊,我把他送到了馬賊手上,
  馬賊把這村霸殺了,罪業我收了,他錢袋有兩吊多錢,我把那兩吊給了他鄰居,剩下點散錢,我自己留著,買了點糧食,還剩壹點,換了壹壺酒。”
  “拿錢換了酒,卻不給自己買點傷藥?”
  “小傷,不妨事,喝上幾口也就不疼了,這酒成色還不錯,現在就剩下半壺了,您要是不嫌棄,我給您倒上壹杯。”
  說話間,張松喆有些不好意思,他喝剩的半壺酒,倒給賞善大夫,明顯不合適。
  “不嫌棄,給我倒壹杯吧。”徐誌穹把茶喝了,讓張松喆倒了壹杯酒。
  酒味很淡,不細品,卻和清水壹樣,在大宣,這樣的酒,十文錢能買壹斤。
  難怪張松喆不買傷藥,他買不起。
  喝過酒,徐誌穹道:“妳們淵州罰惡司,歸哪個賞善司管?”
  “淵州、留州、坎州,共屬壹個賞善司。”
  “妳們賞善大夫多久來壹次?”
  “我見過他壹次,那時候剛入道門不久,也想不大起來他長什麽樣子了,只知道他姓婁。”
  “就來過壹次?”
  張松喆幹笑壹聲道:“也不怪他,我們這地方窮苦……”
  這不是窮苦的事情,淵州罰惡司都到了這步境地,賞善司竟然不聞不問。
  無妨,他不問,我且抽空去問問他!
  先把眼前的事情辦了。
  “妳這有乘風樓麽?”徐誌穹覺得這個院子不具備有乘風樓的基本需求。
  “乘風樓,”張松喆聽著也好奇,“您說的是乘風大缸吧?”
  “大缸?”
  張松喆帶著徐誌穹進了東廂房,房子裏有壹張床,壹個瓦罐,壹口大缸和壹張書桌。
  張松喆逐壹介紹:“這個瓦罐,叫賞勛罐子,把憑票扔進去,裏邊能出功勛,
  這個大缸,是乘風缸,裏邊有牌子,進了大缸,壹翻牌子,就能去想要去的地方,
  這個桌子,叫書案,可以在上邊寫判詞,
  這個床,是我睡覺地方,我可以躺在上面……”
  “床就不用解釋了!”
  就這麽點家當,張松喆壹樣不落的介紹了壹遍。
  徐誌穹道:“我要去朱雀宮。”
  “是老朱雀宮,還是新朱雀宮?”
  老朱雀宮,指的是朱雀宮舊址,自從梁功平死在了那裏,朱雀宮沒過多久就搬遷了。
  “去老朱雀宮。”
  張松喆和徐誌穹壹起鉆進了大缸裏,大缸內壁上都是牌子,罰惡司裏也沒有蠟燭,張松喆且試探著摸索,在缸裏找了許久。
  在缸裏擠得難受,徐誌穹不耐煩道:“妳快著些!”
  “就好,就好!”張松喆終於找到了牌子,灌註些許意象之力,隨手把大缸蓋子蓋上,兩個人且在大缸裏搖晃起來。
  徐誌穹不知該作何描述,感覺這口大缸似乎在某條崎嶇的山路上翻滾。
  滾了許久,大缸蓋子開了。
  張松喆催促道:“快出來,快出來,出來慢了,就又回去了!”
  徐誌穹鉆出大缸,過了十吸左右,大缸蓋子回到缸上,連著大缸壹並消失了。
  徐誌穹舉目壹望,朱雀宮就在不遠處。
  他揭下面具,露出了壹張滿是胡須的臉。
  他不想讓人知道徐誌穹來到了淵州。
  張松喆也揭下了面具,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,五官還算端正,只是平時疏於打理,看著邋遢了壹些。
  兩人到了朱雀宮門前,換做以往,舊朱雀宮門前有不少軍士駐守,而今只剩下壹個縣衙的衙差,坐在門前打盹。
  看到徐誌穹來了,那衙差睜開眼睛道:“幹什麽的?”
  徐誌穹拿出來壹塊牙牌:“知府衙門辦差。”
  徐誌穹拾掇過不少知府,像這樣的牙牌他有的是,配上幻術,改幾個字,看不出絲毫破綻。
  衙差看過徐誌穹的牙牌,趕緊起身,請徐誌穹進去。
  徐誌穹回身道:“妳不必跟著了,且在門前守著。”
  進了朱雀宮,徐誌穹四下打量壹番,直接去了後院。
  後院裏原本有壹棵血樹,自從袁成鋒盜走了梁功平的魂魄,血樹便散落成了壹地枯木。
  徐誌穹在枯木之中搜尋半響,沒發現有用的線索,就算有線索,估計也被二哥拿走了。
  他從地上撿起了幾段枯木,又從周圍搜羅了幾塊墻皮,確系把各個視角都湊齊了,他離開了朱雀宮。
  等找到張松喆,徐誌穹和他立刻回了淵州罰惡司。
  徐誌穹先讓他打了盆清水,先把胳膊上的傷口清洗壹下。
  張松喆嘴上說著無妨,手上的傷口七寸多長,砍的還挺深,就算有七品體魄,也沒那麽容易愈合。
  徐誌穹給了他兩包傷藥,把用法交給了他,幫著他包紮傷口,又給了他二十多兩碎銀。
  “我今天沒多帶銀子,改日來時再多給妳些。”
  張松喆連連推辭道:“馬大夫,妳這是作甚,我又不是要飯的。”
  “什麽叫要飯,這叫褒獎!這是道門給的褒獎!”
  “道門有褒獎?”張松喆又想不明白了,“這事我怎麽沒聽說過?”
  “這不就聽說了麽?妳修到七品哪壹段?”
  “七品上,再有百十來顆功勛,我就能升到索命餓狼了!這餓狼可是厲害,想怎麽殺,就這麽殺,沒人管……”
  “呸!什麽餓狼,那叫索命中郎!”徐誌穹點數出二百顆功勛,交給了張松喆,“夠麽?”
  “這我哪能要,這我可受不起!這功勛是咱們道門安身立命的東西,我壹年到頭都賺不到三五十,您給了這麽多……”
  “收著吧!”徐誌穹把金豆子塞在了張松喆手裏,“這是道門褒獎。”
  “獎了銀子,還獎功勛,我也沒立什麽大功,哪能獎這麽多?”
  “不多,”徐誌穹搖搖頭,轉而又問了壹次,“在這守了十五年?”
  張松喆眨眨眼睛道:“也不是我壹個人,去年,長史大人也在的。”
  徐誌穹點點頭道:“好樣的,當真好樣的!”
  張松喆拿著金豆子,有些不知所措:“我,我把這功勛吃了,就能升六品了?”
  以前晉升都有長史幫他,他也不知七升六該註意什麽。
  “無妨,我幫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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